部分遊戲開發公司表示，這類App的後臺程式有控制器，想讓誰贏就讓誰贏，此外，還能透過程式看玩家的牌，也可以換牌。問題來了，他們是如何堂而皇之地上線蘋果或安卓的應用商店的？
全文5071字，閱讀約需8分鐘
▲2017年7月9日凌晨，秦皇島，男子正用手機，透過大富豪APP選擇玩炸金花。新京報記者 大路 攝
這並不是一局“正常”的炸金花。
在全部悶牌的情況下，莊家卻能看到所有玩家的底牌。
此時，莊家手裡的牌是“A、8、4”，而一名玩家的底牌是3張“K”的豹子。
最終，莊家和這名玩家比牌，莊家贏。
回到開牌前幾秒鐘，莊家通過後臺程式，直接將“A、8、4”改為“A、A、A”。改牌的同時，莊家仍在追加下注。
▲一家App開發公司展示炸金花換牌過程，起始牌為“A、8、4”，同時能看到其他玩家的底牌。新京報記者 大路 攝
▲技術人員選擇花色再選擇數字，將“梅花8”換成“紅桃A”。新京報記者 大路 攝
▲技術人員接著將“方片4”換成“方片A”，此時手中的牌已變成3個“A”。新京報記者 大路 攝
▲開牌後，3個“A”贏了一名玩家的3個“K”。新京報記者 大路 攝
3個A當然能贏3個K。對莊家而言，贏錢就是這麼簡單。
在涉賭棋牌類遊戲App開發者手裡，這樣的改牌、變牌程式幾乎是“標配”。
這些涉賭App被賣出後，大多“繞過”稽核在蘋果App Store或安卓應用商店上架，提供給玩家下載。
▲涉賭棋牌遊戲在新聞APP推廣，玩家自稱輸千萬。新京報動新聞出品(ID：xjbdx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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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個涉賭App實為同一款產品
不到半個月，28歲的安徽某高校研究生李傑在一款炸金花App裡輸了2萬多。
輸到最後，他還偷刷了女友的信用卡，借了1.5萬元的網貸。
無一例外，全都輸掉了。
5月中旬，喜歡玩棋牌的他下載了該App，裡面有經典鬥地主、炸金花、百人牛牛、德州撲克、捕魚達人等8款遊戲。
玩遊戲需要充值，一元錢等於遊戲裡的1金幣，可以由支付寶、微信、銀行信用卡或者線下代理充值，提現則只能用支付寶。
每種遊戲分不同的房間，對應著不同的級別，並設有“門檻”，需要充值一定金額才能進入。
李傑玩的炸金花高階場，最少要充值800元才能進入。
高階場投注沒有上限，悶牌最低下注10元。他有次一把牌贏了3000多元，這讓他覺得很刺激。
但輸的時候更多。
有時，他覺得只差了一些運氣。好幾把牌還不錯，但莊家都比他的大一點兒。
他每天最少玩2小時，也有玩通宵的時候。整天就窩在宿舍，不去上課、做實驗。
他充值的頻率越來越快，每次少則幾百，多則幾千，但結果都一樣。
6月初，他把遊戲刪了。他沒敢把實情告訴家裡，於是編了別的理由從家裡拿了一些錢，還了一部分網貸。
同樣沉迷於涉賭App的還有湖南人張生。29歲的他做工程生意，每年能掙二十萬左右。
今年1月他開始玩一款棋牌App，同樣也可以充值和提現。
剛開始玩，他一兩個小時就贏了兩三萬。見贏錢容易，張生著了魔一般陷了進去，賭注也越來越大，從開始的幾千，到後來一把下注五六萬。
近半年，他玩過4款涉賭App，前後輸了50多萬元。
8個網貸平臺留下了他的貸款記錄，能刷的卡都刷了，能借錢的也都借了一遍。
像李傑、張生這樣“輸了大錢”的玩家並不在少數，新京報記者接觸了近百名玩家，他們之中少的輸了一兩萬，多的輸了50多萬。
新京報（ID:bjnews_xjb)記者調查發現，這些玩家反映的涉賭App涉及十多款，不管是遊戲種類、玩法甚至遊戲介面都很相似。
一些涉賭App雖然名字不同，登入遊戲後發現頁面內容完全相同，根本就是同一款產品，同一賬號在不同名字的App上也都能登入。
一名業內人士介紹，這些涉賭App只是換了個名字，換湯不換藥。不管叫什麼的產品，都是同一款產品。
與有的App比較隱晦的涉賭不同，這類App相當直接，就是充錢-玩賭博遊戲-取現。在每一局遊戲結束後，系統會自動對贏家抽水2%。當玩家要提現時，系統也要抽水2%。
▲一款涉賭APP。手機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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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賭App開發者稱“玩者必輸”
這些如流水線一般冒出來的“同質化”涉賭App，正是一些軟體開發公司專門定製的“傑作”。
聽到有玩家在棋牌App輸了十多萬，廣州一家軟體開發公司的工作人員並不驚訝，他笑稱，“玩的話肯定會輸。”
他說，公司製作的棋牌類App，後臺可以隨意控制，除了調難度，也能通過後臺看到每個玩家的牌，“一套App只要1萬8千塊，名字可以自己改，安卓、蘋果系統和電腦都能用。”
他自稱該公司一年時間賣了上千套棋牌App，現在的訂單已經排到了八月下旬。一套App一個星期就能做好，含多個棋牌遊戲，“都是賭博遊戲。”
他不建議做直接提現的埠，“風險太大”，做線下代理或者兌換禮物的模式，可以打擦邊球，來規避風險。
武漢一家遊戲開發公司工作人員同樣介紹，他們有各種棋牌遊戲，包括炸金花、百人牛牛等數十款，全套做下來9.98萬元。如任選其中6款遊戲，價格為3.98萬元。
“客戶想做成什麼樣，都可以定製開發。”他說，遊戲平臺可以自己操控，來贏所有玩家。只要在後臺設定一下，可以調整遊戲難度和輸贏比例，也可以給指定玩家發好牌，“透視”功能則能看到所有玩家的牌。
記者詢問了多家棋牌App的開發公司，均表示遊戲可以定製，新增各種功能，只要通過後臺程式就能控制所有牌局實現穩贏。
為展現真實效果讓產品更有說服力，瀋陽一家遊戲開發公司還錄下影片，對記者演示了後臺換牌的過程。
該公司工作人員先讓記者註冊該公司一款炸金花App的賬號，然後從後臺給記者“充”了50元，也就是50個金幣。
之後，他讓記者隨意進入炸金花的房間，在記者開始牌局時，他將換牌過程影片拍攝下來，再發給記者看。
在發來的影片中，從後臺能看清每個玩家的狀態及牌面。他還直接讓技術人員將記者悶的牌“黑桃3、黑桃5和方片7”換成了“10、J、Q”的方片同花順。
操作起來也很簡單，技術人員選擇花色再選擇數字，挑好準備換的牌，再選擇要替換掉的牌，如“黑桃5”，最後點選“換牌”按鍵。這樣，一張“方片10”就輕易替換掉了“黑桃5”。
該公司員工介紹，他們做的棋牌App含有炸金花、牛牛、百家樂等，5萬元一套，想讓誰贏就讓誰贏，“後臺有控制器，比如百家樂，你想讓開莊就開莊，開閒就開閒。炸金花都是悶牌，你可以隨意透視玩家的牌，也可以換牌。”
▲涉賭APP可透過支付寶和微信充值金額。手機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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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賭App大肆侵襲蘋果應用商店
上述App開發公司的業務，還包括幫客戶將涉賭遊戲在App Store或安卓應用商店上架。這些涉賭類App因此走向“臺前”，得到了更多的曝光和下載。
記者在App Store搜尋到了多款涉賭App，均可以下載和登入。一些沒有在App Store上線的涉賭類App，也同樣有iOS版本。
無論是根據中國法律法規，還是蘋果應用商店的稽核條款，非法賭博類App均被禁止在App Store上架。
這也讓李傑、張生等玩家產生疑問，這些涉賭App是如何得到iOS系統信任安裝並在蘋果和安卓應用商店上架的?
上述多家App開發公司表示，涉賭類App開發後，客戶只需要每月交給公司1000元的蘋果iOS系統簽名費用，即便不上架到蘋果應用商店，App也可以在蘋果系統上下載。
目前，蘋果公司向開發者提供個人、公司、企業三種賬號。其中，企業賬號收費299美元/年，持企業賬號開發的應用不能提交到App Store商店，但可以給應用簽名並且提供下載連結，允許該應用在任何iOS裝置上安裝，且簽名之後立刻可以下載安裝，安裝數量沒有限制。
一些涉賭類App正是利用了企業賬號來打“擦邊球”。
正常情況下，企業賬號一般用於釋出企業內部辦公App，或者用於App的測試、分發。蘋果也對企業賬號進行嚴格的使用規定，比如，“只能用於企業內部員工安裝”、“不可以進行公開下載”。
但是，由於沒有下載數量的限制，且蘋果沒有技術手段確認下載者是否為“內部員工”，大量涉賭App透過企業賬號進行簽名，然後將下載連結投放在各種推廣渠道。
雖然蘋果公司對此類應用進行“信任風險”提醒，但並不限制安裝。企業賬號也逐漸成為涉賭類遊戲上線的重要渠道。
因此，多家App開發公司承諾提供“全套”服務，不僅是製作涉賭類遊戲App，還保證能“上架”。
上述武漢一家遊戲開發公司稱，上線蘋果商店需要相關資質，公司可以幫助提供全套掛靠資質，包括企業營業執照、軟體著作權、遊戲版號等。上架需要三個工作日，費用2萬元，上架成功後收費。
6月29日，北京朝陽區四惠附近一家App科技開發公司內，該公司提供的服務明細表顯示，遊戲軟體著作權、遊戲版號、網路文化經營許可證、ICP(電信與資訊服務業務經營許可證)、蘋果商店上線等均可以收錢辦理。
工作人員表示，首先要註冊公司，再辦理網路文化經營許可證、ICP、遊戲軟體著作權、版號，只有這些資質全部辦完才能完成蘋果App Store上線，全套費用最少8萬元。如果不透過蘋果應用商店下載，則只要每月花2000元租借企業賬號簽名，需人工設定信任。
一家App開發公司人員介紹，涉賭類App上架蘋果應用商店，為了避免稽核不透過，一般提交稽核的第一個版本，並沒有提現的功能，等透過稽核後可以利用安裝包更新將“涉賭功能”加進去，而更新只需要提交伺服器完成，不需要再進行稽核。
新京報（ID:bjnews_xjb)記者調查發現，除了開發公司可以幫忙上線蘋果商店，也有很多第三方公司專門代理上架蘋果應用商店。
一家代理公司宣稱“專業的App上架”，包括蘋果應用商店及各大安卓主流商店上線，“蘋果App一次上架等於永久上架，無需個人提供開發者賬號。”
6月28日，該公司工作人員說，涉賭類App上架蘋果應用商店，只需要900元。另外，出800元可以上線到15款安卓應用商店，包括小米、華為、360手機助手等。
此外，在某電商平臺搜尋“蘋果應用商店代上架”關鍵詞，會搜出大量商家。其中一名店家稱，200元可上架蘋果市場，是用個人開發者賬號送審，第二年續費50元，提交成功之後每次版本更新收費50元。
▲在新聞等其它APP應用軟體中，也出現了涉賭APP的連結。手機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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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追查的實際操控者
今年6月，李傑加入了一個維權群，裡面都是在涉賭App輸了錢的玩家。
他們找支付寶、微信投訴，向警方和工商部門舉報，但沒有太大進展。
一大原因是他們根本找不到涉賭App的運營者是誰。
李傑說，從遊戲App看不到運營商。他們想到了每次充值和取現的扣款公司，但發現每次支付寶充值時，扣款公司都不一樣。經常是隔了幾秒鐘充值，顯示的扣款公司就變了。
多名玩家發來的充值交易記錄截圖顯示，透過支付寶充值涉及扣款的公司有20多家，商品說明顯示均為遊戲道具購買。
在這些扣款公司中仔細分辨，能發現一些公司頻繁出現在不同的涉賭App扣款名單中，像海南濤悅網路科技有限公司、河南京之中電子科技有限公司、北京精彩在握科技有限公司。
工商資料顯示，海南濤悅網路科技有限公司註冊時間為2017年1月20日，經營範圍包括網路科技、計算機系統整合、計算機服務、軟體開發、設計、製作、代理各類廣告等。
河南京之中電子科技有限公司註冊時間為2017年1月18日，地址為鄭州市鄭東新區眾旺路秋華眾創大廈13樓1307號，經營範圍包括電子產品技術開發、技術服務、技術轉讓等。
6月30日，鄭州市鄭東新區熊耳河路工商所工作人員對新京報記者表示，此前接到多人反映河南京之中電子科技有限公司涉及賭博的情況，工商所前去註冊地址找過，發現註冊地址不存在，為虛假註冊。
6月27日，新京報記者來到北京精彩在握科技有限公司註冊地址朝陽區曙光西里甲5號A座702，未找到該公司。
7月3日上午，新京報記者聯絡該公司法定代表人李某，他承認公司曾為一些涉賭App扣過款。但當時只做了一兩天，後來接到投訴發現有問題，就不再做了，還退了一萬多元給別人。
對於與涉賭App的關係，他說，自己公司只是專門為遊戲應用公司做代理支付，“他們可能也是轉了好幾個代理找到我的，具體情況也不清楚。”
在涉賭App的微信支付充值中，扣款公司頻繁出現“肥豬遊戲”的身影。
7月3日上午，“肥豬遊戲”所屬的深圳暢想飛揚網路科技有限公司一名工作人員稱，公司是為遊戲平臺代做支付，並不清楚上述涉賭類App的情況。
除了充值，玩家們同樣發現，支付寶提現時，每次也都是不同的公司給他們轉賬。
多名業內人士稱，涉賭類App實際運營者透過全國各地不同公司來為玩家扣款和提現，可以減少單個賬戶的流水，以此來規避風險，想要追查到源頭公司有一定難度。
▲6月29日，某棋牌類APP開發公司，一名工作人員拿出公司的資料介紹業務情況。新京報記者 大路 攝
李傑現在已打算放棄維權了。
7月1日晚，兩名陌生男子來到學校找到他，讓他不要再“鬧”了。這讓他有些慌張。
張生還在玩涉賭App，也沒心思管工程。工人告訴他什麼事，他也不想去，讓工人看著辦。
多個網貸平臺的還貸電話讓他倍感壓力，他希望能回一點本，但還是怎麼都贏不了。
父母與妻子對他很失望。他說，“沒有退路了。”
在涉賭App氾濫的同時，其推廣源頭同樣值得關注。
多位玩家表示，他們均在UC頭條、今日頭條、手機百度等客戶端瀏覽新聞時，看到涉賭App推廣廣告，繼而下載。
新京報（ID:bjnews_xjb)記者調查發現，有第三方代理公司專門做非企業務代理，在今日頭條、UC頭條等平臺透過“套戶”來推廣涉賭App。
這些平臺自身也存在監管漏洞，今日頭條有廣告銷售人員稱，涉賭棋牌類App可以做推廣，只要不出現炸金花等敏感字眼，就能透過稽核。
今日頭條首頁推薦涉賭App廣告
三個月內，湖北人賈謀在一款涉賭棋牌App裡，輸了十多萬元。
這款App的出現，是他在今日頭條看新聞時無意中看到的。他說，當時在首頁推薦的新聞中，插有該棋牌遊戲App的推廣廣告，點選該廣告便自動跳轉到下載頁面。
6月底至7月初，記者連續多天在今日頭條發現，首頁推薦的資訊中，均含有大量推廣涉賭App的廣告連結。
這些涉賭App的推廣廣告夾雜在各類新聞資訊中間，每隔五六條新聞資訊，就會有一條廣告。
記者隨機點選一款廣告連結進入下載頁面，下載登入後註冊賬號並充值即能開始玩遊戲。該款App有鬥地主、炸金花、百人牛牛、飛禽走獸、水果機等8款遊戲。
和其他涉賭App一樣，該App頁面下方也有“充值”、“提現”等埠，充值支援支付寶、微信、代理、信用卡等多種方式，提現則只支援支付寶。
有些廣告顯示的App名稱不同，但推廣素材完全相同，下載後均為同一款App。
與賈謀類似，安徽某高校研究生李傑是在UC頭條上看到的推廣廣告，才下載了炸金花App。“覺得是正規瀏覽器推廣的，所以才下載了玩兒。”他說。
多名玩家稱，他們均在UC頭條、今日頭條、手機百度等客戶端瀏覽新聞時，看到的涉賭App推廣廣告，繼而下載。
6月30日晚10時許，新京報記者開啟UC瀏覽器，在搜尋下方的UC頭條熱點中，夾雜在新聞資訊中出現多條涉賭App的推廣資訊，涉及捕魚、棋牌等多種遊戲App。
一名業內人士介紹，涉賭App的推廣，屬於這些網站媒體的非企業務，透過第三方代理商均可在今日頭條、UC頭條、手機百度等客戶端上進行投放。
▲UC頭條客戶端裡有涉賭App的推廣連結。
▲手機百度客戶端裡有涉賭App的推廣連結。
代理公司自揭違規推廣內幕
新京報（ID:bjnews_xjb)記者調查發現，大量代理公司一般透過“套戶”來推廣涉賭App，即用別人的廣告戶，為不能正規投放推廣的客戶進行推廣。
6月29日上午11時許，通州金融街園中園一家代理推廣的公司內，在得知記者想要推廣涉賭棋牌App，該公司員工張偉說，“現在哪有棋牌App不涉賭的，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們這邊都可以給你投放。”
張偉在該公司負責非企的業務。他說，公司推廣的資源，主要有UC、手機百度、今日頭條等，這會讓玩家覺得大的媒體平臺更有權威性。
據他介紹，包括減肥、豐胸、祛斑祛痘、藥品補腎壯陽的廣告，都是正規途徑上不了的。在今日頭條、UC頭條等平臺，公司用正規的資質把廣告賬戶開下來，然後公司銷售人員再拿現戶去找非企的客戶，“正規戶按理說應該推廣與資質相符的正規內容，但是也可以用來推廣‘擦邊球’廣告，包括涉賭App推廣。”
張偉說，一般涉賭類App使用者，資質都不全，可以利用一些現戶，把推廣連結複製到裡面，相當於用別人的戶做推廣，也就是“套戶”。在推廣上，一般會選擇在媒體平臺審查下班的時間以及晚上進行涉賭App的推廣，“下班了也沒人去查。”
同時，技術上還可以做一個定點的跳轉，白天顯示的是稽核頁，以透過媒體平臺的稽核。到晚上進行推廣時，就不再是白天那個稽核頁面，而是跳轉到推廣頁面。
張偉說，即使賬戶因違規推廣被查到了封戶，也不用擔心。他們會重新用一個新戶繼續推廣，“總之推廣不會斷”。
張偉開啟自己的電腦，登入UC頭條的一個後臺賬戶，指著賬戶內的素材對記者說，“像這些動漫的容易過，真人的不容易過。這些都是稽核過的，就差投放了。”
這些素材均與棋牌相關，為動漫人物或真人在打麻將或打牌，上面帶有誘導性下載的文字，“萬人線上，24小時不歇場，客服線上隨時兌換，真實刺激。”
張偉自稱媒體平臺也知道這些違規推廣，要是想查也是分分鐘的事，為什麼還有那麼多違規推廣，說明平臺也缺廣告量，他們也想掙這筆錢。有時平臺還會放一些非企賬戶來撐這個任務量，其實就是互相配合，他們要量，我們也能推廣。
他說，每家媒體都會拿出一定的量用來做非企業務，比如，某網站客戶端有1000萬的日活，可能500萬的量是做正規廣告推廣，剩下500萬給非企推廣來用。
張偉介紹，在做推廣時，客戶先得往今日頭條、UC頭條的廣告賬戶裡充錢，首充1萬元起，按使用者點選量收費。今日頭條是每次點選兩毛，UC頭條是五毛，這都是底價。最後結算時，會以實際消費金額為準，比如一條推廣廣告在今日頭條被點選10萬次，按照一次2毛，今日頭條能得到2萬元。代理公司不另外收費，掙的是今日頭條、UC頭條的返點，UC頭條的返點較高，會給到17%左右，今日頭條的返點有8%左右。
廣告人員稱不出現敏感詞就能過稽核
根據新廣告法，廣告不得含有淫穢、色情、賭博、迷信等內容。
6月28日，新京報記者聯絡了今日頭條廣告投放部門一名廣告銷售人員，他說，推廣涉賭棋牌類App只要不出現炸金花等敏感字眼，稽核就容易過。在向廣告稽核部門提交稽核材料時，會根據客戶營業執照上的營業範圍來寫，稽核會檢視提交上去的營業範圍與推廣內容是否相符，相符就可以透過，不會管App是幹嗎的。
“我們每天提交大量的單子，稽核不可能一個一個下載來看。凡是涉及敏感的詞，我們都不會讓它出現。”該名廣告銷售人員說。
另一名今日頭條北京廣告投放部門工作人員，要求先看App再定能否透過。記者將一款涉賭App發給該人員，一天後，該工作人員表示，這款App多名稽核看過，說可以做推廣，讓記者將公司營業執照及軟體著作權發給他開戶，“營業執照經營範圍只要包含推廣的產品就沒事。”
今日頭條深圳運營中心深圳靈豹廣告有限公司多名廣告銷售人員對新京報記者表示，涉賭類App不能體現得太明顯，同樣要求記者把App先發給他們看。
一天後，廣告人員告訴記者發的這款涉賭App可以投放廣告，但他提示，稽核時還是要把一些違規內容隱藏一下，避免出現意外。
這名廣告人員自稱，像這類涉賭類遊戲，在今日頭條的投放率很高。
該公司另一名員工告訴記者，一個多月之前，某涉賭App在他們這裡有過廣告投放，並給記者發來了當時推廣的連結，以及多日的推廣資料。
資料顯示，最高的一天該涉賭App在今日頭條消費近10萬元。
(文中賈謀、李傑、張偉均為化名)
新京報記者 趙吉翔
值班編輯：張一對兒 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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